【文化雜誌】台中3位傑出作曲家與台語歌曲

膾炙人口的《燒肉粽》、《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》以及在校園、合唱團經常被演唱的《叫做台灣的搖籃》，都是出自台中傑出作曲家的創作。 相對於台北是政經中心；台南是文化古都；高雄是新興國際港都：桃竹苗是客家文化大本營；台中地區既非政經重鎮，也欠缺獨特的文化特質和條件。這也許正是過去在台灣歌謠領域裡，一直未出現以「台中人事物」為題材的知名台灣歌曲。 然而，在大台中地區曾出現三位台灣歌曲頗有貢獻的作曲家：一位是寫作《燒肉粽》的張邱東松；一位是創作《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》的呂泉生；另外就是譜寫《叫做台灣的搖籃》的張炫文。 ■張邱東松（1903-1959） 張邱東松1903年出生於台中豐原，據悉他因由張家送給邱家當義子，兩家又都很疼愛他，因此冠上「張邱」復姓。張邱東松從小愛好音樂，年長後為了生計，雖經營過西服店，但仍然保持著教唱與賣唱的音樂工作。1930年代的電影，還是黑白默片的時期，他則是中部地區頗具盛名的「辯士」（電影解說員）。戰後，張邱東松曾組成「鄉音藝術團」，在各地演出。其後，他進入台北市立女子初級中學（今台北金華國中）從事教職。 隨著時代的變遷，主客觀條件不利於張邱東松長才的發展。因此，張邱東松晚年並不得志，1959年因病過世，享年僅僅57歲，令人嘆惋。 郭金發演唱張邱東松的《燒肉粽》頗為深入人心。（翻攝八大電視） 反映民生疾苦的《收酒矸》和《燒肉粽》 1946年，台灣社會從二次大戰後的廢墟中重建，經濟委靡，百業蕭條，加上高度的通貨膨脹及嚴重的失業現象，民生普遍疾苦。當時，担任教職的張邱東松體察到窮困的孩子們，為了幫忙家計，小學一畢業，就必須担當收購破爛銅等廢棄物的小本工作，走訪大街小巷，令人不忍與感嘆，於是，他自創詞曲寫下了《收酒矸》。 《收酒矸》因貼切地反映了市井小民的心聲，很快地就傳誦開來，尤其每到黄昏，許多從學校下課的小學生，背著書包，口中哼誦著「有酒矸，通賣否？歹銅仔舊錫，簿子紙通賣否？」順著節奏，踩著步伐，邊走邊唱著回家。可惜這首歌，因被中共運用為嘲諷台灣民生窮苦潦倒的宣傳歌，而被政府勒令禁唱。 1949年，張邱東松還在台北市立女子初中任教。某日深夜，張邱東松剛批改完學生作業，正與夫人閒聊之際，突然遠方傳來一陣陣帶著幾分蒼涼的「燒肉粽 ~」叫賣聲；當時已飢腸轆轆的張邱夫婦，感受到大多數平民為著維生，還得半夜沿街叫賣的辛苦；尤其，那「燒~肉~粽~」的叫賣音調，悅耳動聽，彷如樂曲的小動機。於是，張邱東松乃藉此音調發展出這首膾炙人口的《燒肉粽》。可嘆的是，這首歌也與《收酒矸》一樣，曾被以同樣的理由，遭受同樣的禁錮之令。 [nop]一、自悲自嘆歹命人 父母本來真疼痛  予阮讀書幾落冬 出業頭路無半項 暫時來賣燒肉粽 燒肉粽 燒肉粽 賣燒肉粽 二、欲做生理真困難 那無本錢做袂動  不正行為是不通 所以暫時做這項 環境逼我賣肉粽 燒肉粽 燒肉粽 賣燒肉粽 三、物件一日一日貴 厝內頭嘴這大堆  雙腳跑到欲撑腿 遇著無銷尚克虧 認真再賣燒肉粽 燒肉粽 燒肉粽 賣燒肉粽[/nop] ■呂泉生（1916-2008） 呂泉生1916年出生於台中神岡，家境富裕，因屬於基督教家庭，從小在教會裡受到音樂薰陶。1930年進入台中一中之後，開始鋼琴。1936年他負笈東瀛在東洋音樂學校主修鋼琴，後因手臂拉傷而改修聲樂。1939年畢業後，曾在東寶、松竹演藝會社及NHK電台担任演唱工作。1943年返台，戰後曾歷任台灣廣播電台演藝股長、中國廣播公司音樂組長、省交合唱團指揮、台灣省教育會《新選歌謠》樂刊主編等職。1957年應辜偉甫之邀，創辦榮星合唱團，並擔任團長及指揮工作，直至1991年11月退休，同年獲得行政院文化獎。 由於榮星合唱團的優異表現，帶動了全國各地紛紛組成兒童合唱團，並蔚成風氣。呂泉生也因對台灣合唱音樂的特殊貢獻，贏得了「台灣合唱之父」的美譽。呂氏一生留下許多歌作樂作品，其中為大家耳熟能詳的台語歌曲，有《搖嬰仔歌》、《杯底不可飼金魚》與《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》等。 作曲家呂泉生曾獲行政院第十一屆文化獎（翻攝行政院第十一屆文化獎得主影片） 每位母親都愛唱的搖籃歌《搖嬰仔歌》 二次大戰尾聲之際，呂泉生因工作關係定居台北，因想念逃避烽火暫居台中的妻子及出生不久的幼嬰而寫下這首《搖嬰仔歌》。此歌前四句巧妙的應用了台灣的傳統搖籃唸謠：「嬰仔嬰嬰睏，一暝大一寸；嬰仔嬰嬰惜，一暝大一尺。」的唸詞及其語韻旋律，使整首歌除了曲調優美，也充滿著鄉土的茅香，而成為家喻戶曉的搖籃歌曲。 知識份子的社會良心《杯底不可飼金魚》 1947年台灣發生了不幸的「228事件」，1949年呂泉生有鑑於這項因族群互信不足而造成的歷史傷痛，乃以《杯底不可飼金魚》一曲，提出個人的關注及建言。他認為人與人之間不可猜忌藏怨「杯底飼金魚」，必須開誠布公、敞開胸懷，彼此「剖腹相見」，如此才不會因誤解而相互殘害。這首歌呂氏以藝術歌曲的手法來呈現，豪邁中亦有細膩之處，過去經常被聲樂家選用為演唱會的曲目。   真情流露、百唱不厭的《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》 1950年代中期之後，許多中南部的年輕人為了求學或謀生，逐漸湧向北部發展。離鄉背井的人們，總會有懷鄉思親的情愫，呂泉生有感於此社會現象，乃與文學家王昶雄合作了《阮若打開心內的門窗》，希望這首歌能為他們抒解思鄉之愁。此歌文辭雅致、詞義雋永，曲調完美、引人入勝，不只是台灣島內移民的最愛，也是浪跡國外人士想念台灣的懷鄉曲。謹節錄第三、四段歌詞如下： [nop]三、阮若打開心內的門 就會看見故鄉的田園   雖然路途千里遠 總會暫時給阮思念想要返 故鄉故鄉今何在 望你永遠在阮心內   阮若打開心內的門 就會看見故鄉的田園 四、阮若打開心內的窗 就會看見青春的美夢 雖然前途無希望 總會暫時消阮滿腹怨嘆 青春美夢今何在 望你永遠在阮心內 阮若打開心內的窗 就會看見青春的美夢[/nop] ■張炫文（1942-2008） 張炫文是一位長年默默從事音樂教育及學術研究的作曲家，其曲作雖較不為民眾所熟悉，但他在台灣音樂文化工作的貢獻，功不可歿。 張炫文1942年出生於台中大安，父親務農，但相當重視教育。張氏1959年進入新竹師範學校，1965年就讀於師範大學音樂系，1971年考進文化學院藝術研究所音樂組。在音樂養成過程中，張炫文努力不懈，也不斷追隨名師學習，因而奠立堅實的音樂理論和技巧。除了教育、作曲，張炫文也致力於台灣歌仔戲音樂的研究，他是此研究領域的先驅者，同時他也把歌仔戲的音樂元素應用於歌曲創作之中，使他的作品洋溢著濃烈的鄉土韻味。 年輕時期，張炫文以寫作華語歌曲為主，晚年則以創作台語歌曲為重心。由他所作曲的台語歌曲《草仔枝》、《叫做臺灣的搖籃》、《風吹》、《咱愛溪水攏清清》、《阮的愛底這》等，曾多次獲選為全國國小、國中、高中、大專及社會各組合唱比賽的指定曲。 台灣合唱團20周年慶演唱會演唱張炫文作品《叫做台灣的搖籃》（翻攝網路影片） 用音符來表達對台灣的愛：《叫做臺灣的搖籃》 1992至2003是張炫文的主要創作期，此時期政治已解嚴，學校的鄉土教育課程也逐漸增加。於是，張氏選用許多愛鄉愛土、愛台灣的台語詩詞來譜曲，用音符來表達他熱愛鄉土的情懷。以下是他和兒童詩作家謝安通所合作的《叫做臺灣的搖籃》： [nop]有一個搖籃  搖著咱兩千萬人  這個神奇的搖籃  伊的名叫做台灣 台灣海峽給伊輕輕啊搖  伊是不仆落的搖籃 太平洋也給伊輕輕啊搖  伊是世界美的搖籃 咱若做伙打拼有信心  伊會搖出咱足好的命運 咱若保護環境有信心  伊會搖出咱美麗的春天 有一個搖籃  搖著咱兩千萬人  這個神奇的搖籃  伊的名叫做台灣[/nop] 這首歌曾在中華文化復興總會於 1992 年所舉辦的「詠讚台灣」徵曲活動中，榮獲少年組特優獎的殊榮。更重要的是，它雖然只傳唱在校園及社團之中，但每一位唱著這首歌的人，都會從旋律中感受到母親台灣給我們的温暖與恩典。 ■期待 相信在口頭傳播的時期，台灣各地區的人們在生活中都會傳誦著屬於在地的歌謠，台中也不例外。可惜在廣播電視壟斷資訊，商業掛帥的時代，台中人却沒有自己的歌可唱。期待在未來網路暢行及社區主義興起的時代裡，台中的文教機構和有心人士能發起「為台中寫歌」的活動，讓台中人能幸福地唱著自己的歌！ （本文轉載自《民報文化雜誌》第六期）